纪录港特稿 这部作品，曾( céng)被誉为“二十世纪最后一( yī)部神作”。
今年正好是本片( piàn)上映25周年，借此契机，我们( men)可以一同走进它，迈入一( yī)段似真似幻的欲望之旅( lǚ)。
《大开眼戒》
《大开眼戒》是导( dǎo)演 库布里克 的最后一部( bù)电影。相比于他的其他作( zuò)品，本片的热度与口碑不( bù)算太高，受到的争议还挺( tǐng)大。
不过，它非常耐看，而且( qiě)越是解密了一些细节，便( biàn)越会觉得这部影片本身( shēn)就是漩涡，具备惊惧人心( xīn)的戏剧力量。
“离上帝最近( jìn)的电影人”
库布里克，绝对( duì)称得上是“导演中的导演( yǎn)”。 才华横溢的他有一种魔( mó)力，不仅作品横跨多个类( lèi)型，还总是可以将某种类( lèi)型拍到极致，树立起难以( yǐ)逾越的高峰。
科幻片有《2001太( tài)空漫游》，恐怖片有《闪灵》，战( zhàn)争片有《全金属外壳》……
回到( dào)《大开眼戒》，早在20世纪80年代( dài)初期，库布里克就有拍摄( shè)本片的想法，其缘由是，他( tā)非常喜爱亚瑟·施尼茨勒( lēi)发表于1926 年的中篇小说《梦( mèng)幻记》。他想以这部小说为( wèi)切入点，去剖析现代人的( de)生存困境。
最初，库布里克( kè)看中的男主角饰演者是( shì) 史蒂夫·马丁 ，他酷爱这位( wèi)演员的代表作《大笨蛋》（1979）。同( tóng)时，因为库布里克是伍迪( dí)·艾伦的重度粉丝，他还尝( cháng)试过让其饰演片中的富( fù)豪维多·齐格勒。可惜的是( shì)，以上构想都因各种原因( yīn)作罢。
在后来的选角工作( zuò)中， 库布里克对男女主的( de)饰演者有个要求：必须是( shì)真实夫妻 。
于是，彼时最火( huǒ)的明星夫妻汤姆·克鲁斯( sī)和妮可·基德曼顺利出演( yǎn)了这部作品，而那时，他们( men)已经结婚十年，也非常符( fú)合影片中的人物设定。
具( jù)体到拍摄，库布里克对原( yuán)作做了调整，故事背景从( cóng)20世纪初的维也纳改成了( le)1990年代的纽约市。可库布里( lǐ)克非常害怕旅行，所以，他( tā)带领剧组在英国伦敦搭( dā)景拍摄。 对于细节，他近乎( hū)苛刻 。从道具到墙壁，从灯( dēng)光到布景，都亲力亲为，事( shì)无巨细。精细到什么程度( dù)呢？即便是椅子，或装饰品( pǐn)，必须通过他的同意才能( néng)采购，若有些微差异，必须( xū)及时调整。
对待表演，也是( shì)如此 。库布里克是个完美( měi)主义者，比如汤姆·克鲁斯( sī)的一个穿过一扇门的镜( jìng)头，他能反复拍摄90多遍。此( cǐ)外，他还采用深入交谈的( de)方式去挖掘演员的内心( xīn)，并将其特质用到角色中( zhōng)去。这种创作习惯，导致他( tā)拍片周期急剧拉大，《大开( kāi)眼戒》足足拍了400多天，后期( qī)又做了将近一年，最终，库( kù)布里克在自己死前四天( tiān)将剪辑好的版本交给了( le)华纳兄弟公司。
但也有一( yī)种说法是，《大开眼戒》是库( kù)布里克“未完成的杰作”，因( yīn)为按照惯例，直到上映前( qián)最后一刻，他都有可能对( duì)素材做出调整。从种种事( shì)迹来看，库布里克特别重( zhòng)视这部作品，也是因为，他( tā)力图以影像来呈现人的( de)心理，以及更为广泛的内( nèi)心世界，这是他此前未曾( céng)有过的尝试。
性心理与婚( hūn)姻
影片中， 比尔·哈佛 （汤姆( mǔ)·克鲁斯 饰）是一位风流倜( tì)傥且医术精湛的医生，他( tā)的妻子 爱丽丝 （妮可·基德( dé)曼 饰）美丽性感，两人结婚( hūn)9年，女儿海伦娜7岁。因为行( xíng)医，比尔积累了不少财富( fù)， 自认为已经跻身上流社( shè)会 。
故事一开篇，比尔携爱( ài)丽丝出席富豪维多·齐格( gé)勒邀约的盛大舞会。 库布( bù)里克以非常丰富和细腻( nì)的笔触，勾画出了夫妻两( liǎng)人貌合神离的婚姻状态( tài) 。这边，微醺的爱丽丝似乎( hū)享受着匈牙利富商的勾( gōu)搭；那边，比尔跟两位年轻( qīng)貌美的模特谈笑风生。
紧( jǐn)接着的一场戏，夫妻二人( rén)赤裸着身子亲热，但爱丽( lì)丝早已心不在焉。
直到两( liǎng)人吸食了一些大／麻，爱丽( lì)丝在迷离的状态下向丈( zhàng)夫讲述了自己某年遇见( jiàn)一位海军军官的经历。那( nà)位海军军官让她目眩神( shén)迷，为了他，她可以放弃一( yī)切，只是欠缺一个契机。 这( zhè)段对话，直接撕碎了比尔( ěr)竭力维持着的中产阶级( jí)幻梦。因为，他根本满足不( bù)了妻子的性幻想。
而此后( hòu)，夫妻陷入了多番争吵，尤( yóu)其是比尔，很多时候他都( dōu)不可遏制地臆想妻子与( yǔ)海军军官鱼水之欢的场( chǎng)面。他会以吊唁老友为借( jiè)口，在都市里游逛，迟迟不( bù)愿回家。因为，面对妻子汹( xiōng)涌的情欲，他无力招架。值( zhí)得注意的是，比尔虽然流( liú)连于花丛之中，但并没有( yǒu)真的与姑娘们有更加深( shēn)入的接触。
不过，这并未说( shuō)明比尔有多洁身自好，反( fǎn)而，从种种细节来看， 他的( de)欲望更像是处于熄灭了( le)的状态 。
让他有所改变的( de)有两处。其一是，服装出租( zū)店店主的女儿的突然出( chū)现，她的灵动与少女气息( xī)，激起了比尔内心的涟漪( yī)。
其二是，比尔此前的好友( yǒu)钢琴师尼克介绍他去往( wǎng)了一个神秘派对。
这里奢( shē)靡而淫乱，上演着集体性( xìng)爱场面；同时，此处也弥漫( màn)着宗教般的肃穆与冰冷( lěng)。
这场神秘派对充满了仪( yí)式感，一方面，它有着强烈( liè)的蛊惑性，掀起了比尔的( de)欲望波澜；而另一方面，它( tā)又非常危险，比尔因为没( méi)报出第二个暗号，被“红衣( yī)主教”要求摘掉了面具。紧( jǐn)要关头，一个戴面具的姑( gū)娘挺身而出，直言愿意替( tì)比尔赎罪，众人诧异之声( shēng)如同山呼海啸。这个细节( jié)进而引申出了悬念。
而到( dào)了此处，便能看得出来。 库( kù)布里克是从性心理的角( jiǎo)度，对两性、对婚礼展开了( le)犀利的剖析。即便是郎才( cái)女貌的一对璧人，在时间( jiān)的长河里，浓情蜜意也会( huì)稀释，耳鬓厮磨也变成了( le)彼此折磨。 然而，《大开眼戒( jiè)》要讲的内容还不止于此( cǐ)。
梦与现实
比尔逃回家后( hòu)，面具丢了也浑然不觉。爱( ài)丽丝正在床上做梦，并发( fā)出了狂笑，被叫醒后，她哭( kū)着跟丈夫分享自己的复( fù)杂梦境。她梦到自己在荒( huāng)漠之中，赤身裸体，这让她( tā)无比羞愧。
当梦中的比尔( ěr)离开后，一切变得不同。她( tā)裸着身子置身于花园里( lǐ)，而那个海军军官适时出( chū)现，他们享受着彼此，随后( hòu)又加入到集体性爱中去( qù)。
爱丽丝的梦，不仅暗含了( le)对丈夫比尔的厌倦与抗( kàng)拒，同时，它还与比尔的那( nà)场性爱冒险形成了某种( zhǒng)呼应，让人细思极恐。似乎( hū)，梦魇与现实在相互入侵( qīn)。 为了找出神秘派对的真( zhēn)相，比尔展开了调查，可是( shì)，他随即收到了针对于家( jiā)人的警告与威胁。
诡异的( de)是，之前的派对上有两个( gè)人跟比尔打过招呼。一个( gè)是经常邀请他参加宴会( huì)的富豪维多·齐格勒，一个( gè)是蒙面女人。那蒙面女人( rén)即是比尔曾经救治过的( de)选美皇后曼蒂，她曾不止( zhǐ)一次规劝比尔离开，后来( lái)因仗义出手而死于非命( mìng)。好友维多也特意出来劝( quàn)阻比尔停止调查，说起比( bǐ)尔的行踪，他居然了如指( zhǐ)掌。
可比尔仍旧不愿放弃( qì)，直到最后，他看到了惊人( rén)的一幕。
丢失的面具就放( fàng)在他的床上，正“陪同”着妻( qī)子。
这一幕散发着彻骨的( de)寒意，比尔、比尔最亲近的( de)人都被神秘派对的人死( sǐ)死盯着。神秘派对代表着( zhe)谁？ 上流人 。他们根本没有( yǒu)出现过，便已压倒了底层( céng)的人。
值得玩味的还有一( yī)点， 让爱丽丝惧怕不已的( de)春梦，正是上流人的现实( shí) 。最终，比尔终于放弃了调( diào)查与反抗，并将自己的所( suǒ)有经历分享给了爱丽丝( sī)。影片的结局，初看会以为( wèi)温暖和谐。爱丽丝将比尔( ěr)的遭遇，都形容为梦。那么( me)，该如何才能化解眼前的( de)困境？爱丽丝随即给出答( dá)案。
但，这显然不是解决问( wèn)题，而是遮掩问题。夫妻两( liǎng)人之间的矛盾根本没有( yǒu)化解，只是被一种更加强( qiáng)势的力量压制住了，他们( men)反无可反，逃无可逃。而祸( huò)源仅是，比尔误闯进了上( shàng)流人的圈子。 由此可见，影( yǐng)片的核心主题其实是 阶( jiē)层壁垒 。
除了情节与主题( tí)外，《大开眼戒》还有着极为( wèi)出色的视听语言。只举两( liǎng)处例子。比如 叠印镜头 ，片( piàn)中多次出现比尔的面孔( kǒng)溶于城市、森林的画面，这( zhè)强化了影片梦与现实难( nán)分难解的迷乱氛围。
再比( bǐ)如 颜色处理 ，片中有太多( duō)红色与蓝色的设计，就像( xiàng)家里，红色代表着婚姻与( yǔ)幸福，而蓝色则代表着危( wēi)机与不幸。
总之，《大开眼戒( jiè)》是一部非常值得重温的( de)作品。影片有着极为精细( xì)的视听语言处理，以镜头( tóu)描摹人物内心状态，并对( duì)性心理、婚姻、阶层分化有( yǒu)着非常深入的体察和论( lùn)述。
而至于下位者的未来( lái)，25年前的库布里克抱持着( zhe)悲观的态度。阶级难以跨( kuà)越，稍微过界便可能面临( lín)灭顶之灾，普通人能做的( de)可能只有，正视感情的危( wēi)机，并用婚姻的失败来掩( yǎn)盖生活的失败。如果换个( gè)积极一点的表述则是，活( huó)在此时此刻。
作者：小艮
编( biān)辑：甄子
